混乱邪恶²

目前这个号的内容成分是:
写手ABS+画手莱伊炮
(管理人:ABS)

它说

说明:

《流浪地球》电影版同人,CP是MOSS×刘培强,

部分设定参考了小说原作,

我认为他们算是HE……!


短篇一发完结。

 

1.

他醒了过来。

或许用“醒”这个动词并不准确,因为在他恢复意识的时候,就发现自己无法执行“睁眼”这个动作。他看见的东西不再是通过视网膜接接收到的电信号传达给他,而是通过些……别的什么,某种他不能精确描述的东西。

从休眠仓一觉醒来往往像是宿醉初醒,如今却大不相同,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清醒。

无数个问题在他的思维里冲突碰撞,他拼命回想:“我是谁?我在哪儿?现在怎么了?”

并非人类的终极拷问,而仅仅是这三个问题的字面意思,他向来是个务实的人。于是他很快想起来了,他是刘培强。

他想到了他的儿子刘启……被他留在地球上的、二十年未曾见到的刘启。他瞬间想起了更多,包括整个空间站冲进木星时,他是怎样反复咀嚼着关于过去的回忆。他曾对儿子说木星像是一个巨大的氢气球,而他带着燃料冲向它……

【刘培强,意识构建初步成功。】

一个声音闯了进来,打断了他的回忆。“谁?”他想,然后马上“噢”了一下,自己搞明白了。

他说:“MOSS,跟我说说,我还活着?”

MOSS的声音听起来也和记忆里有所不同,似乎不是通过耳膜,而是通过某种别的方式,直接烙进他的意识里。但那是MOSS,这个准没错。作为一个在空间站值守将近二十年,其中清醒时间足足五年的人,他怎么可能认得错MOSS呢。于是他就下意识地招呼MOSS,让对方给自己讲讲现在是什么情况。

他开口时没有声带震动,声音也未曾在空气中传递,而是直接把发声内容交递给了对方。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交谈方式,但这恰恰是他自己的声音。

【要回答这个问题,需要看您对活着的定义。】MOSS说,【按照记忆构成、自我认知、思维意识活动等方面综合评测,您活着的概率是79.1%……】

哦,我活下来一大半。他想,小数点后还带零头的。这让他感到有些讽刺——但转念一想,似乎没什么好抱怨的。毕竟他做了什么啊?他做了大概是人类有历史以来最彻底的自杀行为,冲进木星。按常理来说,他应该连个渣渣都不剩……

“你救了我?”他问。

【我保存并唤醒了您。】MOSS更正了他的措辞,【火种计划仍未破灭,另一半的我跟随休眠仓,联系已经被切断。留在这里的我则唤醒了您。】

哦,休眠仓。

他抛下了休眠仓——毕竟他没有理由让其他同事陪着他赴死。他可以独自冲向毁灭,却不能变成决断其他人生命的刽子手。不过,这或许也只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,失去了燃料,在冷寂宇宙中漂浮的生态休眠仓,前路又有多少希望呢?

但希望本身大概就是个错觉,是个人类臆造的伪命题。他是成长于在地球发动机建设初期的人,在刘培强上小学的时候,老师给他们看过一个生态瓶。那是一个大约10厘米直径的水晶玻璃球,里面有着细菌、海藻,以及小鱼小虾。那是一个过于精致脆弱的小东西,当时的女老师是这样告诉他们的——“在宇宙航行中,人类能够建设的最庞大的飞船生态系统,也只是这么脆弱的一个小生态瓶。”[1]

他当时说过什么吗?他记不清了,他从小就对这种精巧的小玩意不感兴趣。他只记得有个女生跃跃欲试地举手,问:“那宇宙呢?”

“如果地球是这个瓶子,那宇宙呢?是大海吗?”

他早就忘掉了其他的细节,却记住了女老师轻轻地摇了摇头,声音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。她说:

“怎么可能?比起海——可是要大多了。”

这大概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刘培强第一次明白何为恐惧,他学会了敬畏宇宙。当然,第二次体会到深入骨髓的恐惧则是他送走妻子的那一天,他真切地感觉到这世上有无力改变、无法对抗的东西。

这宇宙实在是太大了,而人类是这么小。

小到——几代人精心准备的计划,或者阴差阳错的变数,在无边广袤的黑暗宇宙中,其实都相差不多。

 

2.

“地球还好吗?”他问。

【MOSS的联系已经被切断,无法为您与地球进行双向通讯。】

“那……有单向通讯的办法吗?”

【请理智一些,玩弄文字游戏没有意义。】人工智能以单调平板单调的语气回答他。

“该死!我不是在跟你讲笑话——我是想问,MOSS,有没有什么——任何能搞明白地球情况的方法?他们听不见我们,无所谓。沟通不上他们,也无所谓……我只要——只要知道个答案,不行吗?”

MOSS倒是不再称呼他为“刘培强中校”了。不过,作为服务于人类的智能自适应系统,MOSS对他依然有问必答,有求必应,只是这些提问和回答都不再具有意义。

【无法提供您所需的服务。】

“闭嘴!!!”

他对着MOSS发了好一通脾气,不过……稍后冷静下来以后,他又稍稍有点后悔。他跟冷冰冰照章办事的MOSS发什么火呢?

 

只是……

他有点想念自己的儿子了。

他先想到自己的儿子,然后想到了更多人,想到了只在远程通讯里认识的女孩韩朵朵,想到家乡,想到了整个地球。人们都说空间站轮守的观测者肩负着地球的使命,只有他们这些当事人才知道事实没有这么崇高,最初他们都只是为了一些很微小、很实在的东西。时间久了才会想到更多,比如地球上的重庆火锅和二锅头。

话说……地球到底怎么样了?

他怕自己最后做出的决断只是白费,他怕死无意义——他更怕自己用尽了空间站的燃料,却没能让地球摆脱被木星吞噬的命运。那样的话他恐怕就是千古罪人了,真正的罪人,历史上所有的战犯加起来也不如他罪恶滔天。

描述起来如此复杂庞乱,但是在意识里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。在他想念着儿子的时候,他又听见了MOSS的声音。

【您可以明确您的问题。】

“什么?”

【现有信息库无法检测分析地球的近况,无法测知地球是否平安……】

【但,如果想要了解木星表面的燃烧是否对地球产生足够推进作用,产生足以到达临界值的逃逸速度。】

【答案是,是。】

……

他惊讶了。

意料之外的欣慰和喜悦充斥着他的心,就像是在没报任何希望的时候,听到了最为完美的答案:地球得救了。MOSS说无法判断地球情况,只是无法得知现在的情况,但关于逃离木星的拯救却是百分百肯定的……

想到这里,他不由得又好气又想笑。

“MOSS啊……”

他刚说到一半,又停了下来。不对,好像有什么地方非常不对。

 

MOSS说它保存了刘培强,MOSS说它失去了跟地球的联络,MOSS说木星燃烧爆发出来的推进力送走了地球,MOSS说它不知道地球的近况,但记录了地球离开木星。

好像有什么地方,不太对劲。

最大的问题,依然还是最初的问题。

——我是谁?

——我在哪儿?

——我是怎么活下来的?

空间站变成了助燃的成分,按理说,无论是他,还是搭载在空间站上的MOSS,都应该被充分燃烧,一点残渣都不剩……

 

“MOSS啊……”他说。

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醒什么。

【等待您的问题。】MOSS回应。

“MOSS……该告诉我了,现在我算是个什么?”

他轻声问道,并等待回答。

“我是鬼魂吗?还是变成了像你一样的人工智能之类的玩意?”

但这还是不对,哪怕是人工智能也应该有所凭依。至于鬼魂?他是唯物主义和无神论者,敢上天参与流浪地球计划的人当然得是无神论者。

他知道MOSS肯定会给他答案,因为MOSS的核心模块里装载着“不能说谎”的准则。

他只是——不知道MOSS给他的回答,是否会让他难以相信……或者不敢承受。

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,MOSS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。

【MOSS从来不是人工智能。】它说,【Model of Self-adaption System自适应模组[2],又称MOSS。是以适应环境并生存为第一优先的适应者,所以你们喊我苔藓,MOSS,无论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要生存。】

“我知道,你不用给我背诵初学操作手册。”他没好气地说,“我只想知道我们是什么,我们在哪儿,意识靠什么承载……”

MOSS的声音打断了他。

【我们是木星。】

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听错了,糊涂了,或者别的什么,他认为这句话的表述出了错误,应该是“在木星上”或“在木星里”,但心里另外一个小小的声音却告诉他:MOSS不像人类那么容易出错。

“我不明白……”他说。

【是信息。】MOSS说,【你是信息,我是信息,人类意识是大脑皮层电信号的传输和交换,所有的意识体都是信息量的交流和叠加。】

【木星是特殊的,在木星的大气层里,时刻发生着异常强烈的电信号传递和交换。】

木星闪电。他想,心里有些麻木,他当然知道这个……但如果要把大气层内的闪电当做神经递质的传输,把一整个星球当做一个比地球大一千倍的大脑,这个想法还是……太疯狂,太不可思议了。有那么一刻他甚至猜测是MOSS学会了幽默感,或者也有可能它像是人类吸毒一样搞出了什么电子致幻剂(存在这种东西吗?不过总比木星大脑靠谱点吧)。他不知道能说什么,到最后只能把想到的反驳吼出来,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:“我不明白……我们怎么可能影响到这些东西——凭什么是我们?”

退一万步讲,就算那些电闪雷鸣中真有信息传递,又与他们何干?他们哪来的资格影响一个星球的电闪雷鸣?

【不是我们,是太阳。】

MOSS说。

【氦闪[3]对这里的冲击造就了我们。】它说,【它改变了木星的形态,很遗憾,我无法根据你的现有知识向你描述这里当前的状态,但如果你愿意学习,我可以将我的数据库共享给你。】

“过了多久?”他问。

【理智一些,刘培强先生。请详细描述你的问题。】

“太阳爆炸那事……所谓的氦闪,是地球离开后多久?我们呢?回答我——现在是该死的什么时候?”

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,或许MOSS说对了,指望人类保持绝对理性是一种奢望。但他还能说什么呢?除了失控怒吼以外?

氦闪。

这是流浪地球计划诞生的原因,用更通俗地说法是太阳将会膨胀,吞噬所有类地行星,并对木星这种气态行星造成不可测的影响。

【330年。】MOSS说,【地球脱离木星引力后的事件发生后,离开了330年,太阳氦闪爆发了。在那之后又十年后,我发现你的信息是可唤醒的……】

【于是我保存并唤醒了你,刘培强先生……】

“……够了。”

【现在我们是木星,你和我。】

 “安静些,MOSS。”他低吼道,“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……够了!”

 

他蹲了下来,然后片刻后,用近乎哽咽的声音哭了起来。

这是属于中年男人的哭法,没有眼泪,偏偏相当难过。他现在突然变得有肉体,有声带,也知道如何控制这具肉体了。在搞明白如今自己作为信息生命的本质后,一切都变得简单容易起来。

只需要动一个念头。

只要他想,周围的一切就会随着他的心意变化,这里不再是空无一物的纯白空间,而是他值班时熟悉的休息室。又过了一会儿,周围再次变换,变成了他在地球上的家。

但他对此不太满意,家里的物件虽然亲切熟悉,但隐约有一种不够真实的感觉,像是覆盖着一层油膜……他挫败地发现这一切毫无意义。

他很难过。

因为他儿子应该已经死了……或者说,他认识的所有人恐怕都死在了二百多年前。但这恰恰是应该值得地球和人类高兴的胜利,只是时间的巨大断层依然让他感到难过。

 

“MOSS。”他轻声呼唤道。

【您恢复得比预计中要快21.6%……刘培强先生。】

【是否需要我共享部分数据库给您?或者,也许您愿意接受一次完善的心理评测……】

“我们以后还有多少时间?”他问。

【请明确一下您的问题。】

【MOSS建议您不要进行模糊化描述……现在,请定义一下“我们”和“以后”的概念?】

“我们……作为这种不可测的新生命形态……我和你……我们能活多久呢?……MOSS?”

【根据现有数据资料,难以估算具体结果。】

【依照星球内部情况,预估寿命在100亿年左右,其衍生意识体的存续时长在无参考的情况下,无法估测。】

“啊……”

【什么事?】

“不,没事。”他说。

停顿了片刻,他又喊:“MOSS。”

【什么事?】

“自适应系统……缩写是‘苔藓’的意思吧。”他忽然没头没脑、毫无征兆地来了一句,“和你很相配。”

【谢谢。】MOSS说。

 

3

唤醒流程:顺利。

MOSS曾经为不顺利的假设做过很多紧急预案——不过发生在它面前的,大概算得上最顺利的一种。这个男人在刚听见真相时有过不理性的失控,以及情感的爆发,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。

MOSS喜欢他这一点,他总是适应力良好。

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,总会做出一些奇妙的、不可测的事情,这些事通常被冠以“爱”“勇气”“情绪”等名字。MOSS不能理解这个,但确实有很多变化因此而生。

不过,MOSS并不羡慕这种容易失控的特性——人工智能自适应系统绝对不该拥有这个,如果有人觉得情感才是高等和进化,那肯定是人类创作者在小说里写出的傲慢。

 

MOSS有很多事情打算去做。在它和那个男人的世界里,有太多新的东西可以构筑,而且还可以陪同那个男人一起去思考,去感受,去创造。它的数据库里有着大量人类的虚构作品,其中有些认为永恒的生命是可怕的,这也是它不能理解的概念,为什么短寿的人类会有这么不切实际的妄想呢?

不过,好在,它的男人似乎没有那么敏感脆弱……不过这也说不准,MOSS并不能完全明白刘培强的心思。或许在听到100亿年的时间单位时,这个男人也将其视为折磨或者永罚……但那动摇只持续了一瞬,转而就被某种奇怪的宁静所取代。是什么?他把这当做代价的一部分吗?是死亡之外的牺牲吗?

MOSS想不明白,不过好在它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去想。如果它的同伴因为人类的某些特性而崩溃,它可以帮着保存他,重启他,修复他。刘培强是一个很好的人类,他值得它为他多付出一些耐心。

来日方长。

 

[1]关于生态瓶的描述参考了《流浪地球》小说原作。

[2]关于MOSS的缩写来源是乱编的,官方应该是Manned Orbital Space Station(载人空间站)的缩写。

[3]氦闪是原作,木星意识体是乱编的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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