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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明：
*纯架空
*贝都因服饰的■■源×白狼藏
(这章终于把病兮兮的源氏过去搞完了……接下来终于可以步向搞半藏的路途了。）
18.
曾有一个幸运的小男孩，他生来是王子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，仿佛整个世界都眷顾于他。
他的父亲爱他，尽管难以亲自顾及，但给他找了最好的照料和最好的启蒙师长。
他的仆人爱他……有谁不爱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呢？尽管没人敢把这僭越的好感说出来。他身边的仆人每隔半年就会被换掉一次，免得他在成长过程中被某个仆人影响过深。
所有的鸟儿也都爱他，这是他独有的天赋。
他是“雀鸟语者”。
“在旧时候，当我们贝都因的祖先是真正的贝都因时……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，少爷。”在他年幼时，教他识字的嬷嬷这样说道。
他仰着脑袋，被这过于说法搞迷糊了：“很久以前？”
“能够跟鸟儿说话的人，能够观察星星的人，他们是贝都因在游牧旅程中的引导者，在沙海中找到新的绿洲……”
“那现在呢？现在的贝都因不再是贝都因了吗？”他困惑地问。
嬷嬷陡然闭上了嘴。
“现在我们组成了沙地联合王国……”她用叹息般的音调说道，“少爷，您能够跟鸟儿说话这件事……永远别告诉任何人。”
“哪怕父亲大人也不行吗？”
“尤其是你的父亲大人！”嬷嬷严厉地说，同时用指甲掐着他的手腕，“永远、永远别让人知道。少爷，我们这个时代不需要‘语者’。”
拥有天赋的人被唤作“语者”。
另外一些地方，则被叫做萨满，巫者，或者德鲁伊。
在世界的不同区域，对这样的人称呼不同——但只有在很久以前的落后时代，这些人才会受到崇拜。既然已经是定居富庶的统一王国，理应朝拜唯一的高贵神明，而不是随便搞什么跟鸟兽对话的邪术。
“永远不要。”她一字一句地警告道。
嬷嬷掐得他手臂很疼，但更令他害怕的还是她的眼睛——严厉的、关切的、仿佛绝境反扑的母狮般的目光。
但嬷嬷很快就不见了，后来他身边的侍者每隔半年一轮换，所有人都会很快被调到其他地方，大概也是出于另一种爱。
伊玛目爱着自己的儿子，所以不能容忍区区侍者和男孩太过亲近。
曾有一名幸运的男孩，他是被所有人宠爱的小王子。
如果他是个贫民区的流浪小孩，拥有被视为异端的能力，肯定会让他死得很快——毕竟谁也不喜欢见到一个会用古代巫术的祸星。
然而他是整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的儿子，他受到所有人的庇护和宠爱，以至于这个秘密就能被永久地隐瞒下来。
在他九岁那年，父亲大人送给他了那只小鹰。
“什么叫驯服？”男孩问。
“让它饥饿、寒冷、因你而瑟瑟发抖，然后当它听话顺从的时候，你要给它爱抚和嘉奖。”父亲说，“得让这畜生畏惧，然后它才能崇拜你。
对于王室成员而言，这其实是再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——仅仅是个畜生而已，圈养它只是举手之劳，连教育教育的一部分都不算。要说仅仅是这种程度算是教唆心狠手辣，未免要温和到让人笑掉大牙。
然而对于男孩自己而言——这简直是天塌地陷的大事。
要怎样才能描述男孩异于常人的感受呢？
男孩的生活不仅只有宫殿里的一方小天地，他跟鸟儿对话，悄悄与它们做朋友，他明白飞上天穹是怎样的感受。
候鸟每到春末离开，到秋天回到暖和的沙地王国——带回来的是在北境里发生的故事。男孩喜欢听北境的故事，雪山上发生的童话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英雄传奇。
对于他而言，父亲逼他所做的并不是普通的“熬鹰”。
他听得懂对方发出的声音，这是对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，进行囚禁、刑讯与长时间折磨。
对于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九岁孩子而言，这实在……太难承受了。
“我……做不到。”他向父亲承认，得到的则是父亲失望的目光。
父亲大人确实没做错什么，在他眼里，自己这个儿子太过软弱……连一只鸟都舍不得伤害，自然成不了大器。然而在男孩自己看来，他几乎要被自己所见的事情吓得战栗起来，折断其羽翼，摧毁其尊严，父亲告诉他这样做才是世界运行的真理，而父亲大人永远是对的。
他哭泣，他恐惧，他甚至悄悄跪到小鹰的笼子前哀求对方：“可以做我朋友吗？”他说，“别让我弄伤你！”
小鹰更是没有任何错——它过着好端端的自由生活，偏偏被人类捕获，还被一个喜怒无常的人类男孩这样对待。这只倒霉小鹰一定是整件事里最无辜的，而作为伊玛目的父亲大人同样从不犯错。
假如所有人都是正确的，那么错的人是谁呢？
对于尚在成长中的源氏而言，再没有比九岁的夏天更让他困惑的了。
“后来……我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跟小鹰聊天，他没理我，我只能承认父亲大人是对的。我学着按父亲说的做，但这更让我害怕了。”源氏在帘幕遮蔽光线的房间里轻声开口，声音仿佛从渺远而古老的地方传来。
如果换个旁观者来看这个故事，确实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。
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不那么普通的小男孩和一只普通的鸟——小男孩有独属于自己的特殊天赋，但那天赋实在太过弱小，除了让男孩自己的心智变得古怪以外，对整个世界没有任何影响。
没有毁天灭地的高强法术，没有国家的战争与权力争夺，甚至连人与人的砍杀和争斗都没出现。
半藏盯着不远处源氏的脸，他好半天时间都沉默着，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。他不是擅长原谅安慰他人之人，至于温柔的攀谈更绝非他所长。
他能做到的只有倾听而已——跟那几只绒球般的小鸟儿坐在一起，倾听这段不会告知任何人的秘密。
当他看见源氏的肩膀微微颤抖时，他觉得自己该开口了。
“已经结束了。”半藏不知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说话，或许是试图帮源氏把那个破碎的孩童灵魂赶回过往，“现在……海娜跟你已经很亲密了，你当年还是小孩子，可能伤她没那么严重——”
“因为那压根不是海娜！我认识海娜只比认识你早了一年。”源氏却立刻打断了他，道，“我们在沙海里认识，她是个笨姑娘……沙暴出现的时候算是我救了她，不过后来她也救过我。”
“我那时候已经十五岁了，没有那么弱小，能获得她的认可，所以能平等地跟她做朋友。我从来就没锁过海娜。”源氏继续道。
他的声音掷地有声：“我真的没再伤害过任何东西，在我死过那次之后——”
不久之前，源氏也说过同样不对劲的宣言——那句“除你我之外”。
“你小时候那只小鹰……是另一只鹰？”半藏忽视对方话语里那些古怪的字眼，尽可能平静地问道。
“嗯，我把他当最好的朋友。但他不想跟我做朋友……一开始是高傲和拒绝，我能看到反抗挣扎的细节，但到最后就连哀求都叫不出来。我很害怕。”他停顿了一下，说，“……所以后来我共享了痛觉。”
源氏是雀鸟语者……他能跟所有鸟类对话，而且只要鸟儿自身同意，他就能共享对方的感受。
“分享翅膀和眼睛”——这是源氏自己的说法。
比如被派去给半藏送草药的小蓝鸟——小型鸟类通常没什么主见，只要伙伴提出要求就会立刻答应。
童年那只小鹰就是另一回事了，它拒绝屈从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从未妥协。
到最后，小鹰开放感官也只是放弃抵抗的麻木而已。而小王子却把这当做对方表示友好的象征，他痴迷地欢欣地尝试与小鹰进行通感……退缩，溃败，然后又逼迫自己再去试第二次。
“我杀了他。”源氏说。
那段日子不算太久，小鹰大概不到三个月就死了。
源氏跟着大病一场——这大概是他最让伊玛目失望的时刻，伊玛目认定这个儿子实在软弱不堪重用。
“不是病……是小鹰死的时候，我没切断感知共享。”
即便这个时候，小王子都独享着他得天独厚的幸运。
他的父亲爱他——哪怕已经对这个虚弱到仿佛濒死的儿子彻底失望，也没将他彻底抛弃。在源氏注定失去了继承权后，父亲给他选了一块领地建了宫殿，确保他可以养尊处优地度过余生。
他父亲派来的侍者满足他的一切要求——哪怕是这个浑浑噩噩的孩子区分不出梦境和现实，觉得自己该住在大笼子里。
那是一段漫长而艰辛的时光。
与其说是“长大”，不如说是在死亡和重生之后将自己重建起来。
年幼而软弱哭泣的源氏已死——等他成长为十五六岁的少年时，他反而能够坦然地走到了阳光下。
任性，跳脱，身手矫健，飞扬跋扈，偶尔说话轻浮油腔滑调，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少年脾性，未曾怨恨过任何人。从曾经的童年经历延续下来，如今源氏的性格其实反倒有些……过于健全。
大概这也是他终贯一生的幸运的组成部分。
小王子被那么多人和鸟无条件地喜爱着，不管是父亲、亲人、师长、侍者，还是后来遇到的海娜和半藏。仿佛整个世界都眷顾于他，将他庇护成现在这般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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